给蒋师傅打下手也很多次了,早上他们叫我去和蒋师傅做事的时候我也没怎么犹豫,便一屁股坐上三轮车,没等我发问,蒋师傅坐到我身边头朝后面对我说,等下要爬上那里的广告架上去,有十米多高,你敢不敢。我朝身后看去,视线有些模糊,也不确定他指的是哪里,直说,我没看到。没等多久林大哥也出来了,废话不多说,直接向那里驶去。 车停在红绿灯那边,我们的面前有一排的广告架,我看了看,自己感觉有四米高。可蒋师傅刚才却说有十米,我想是因为刚才他讲话的时候谈吐不清才让我听错的吧。猜测毕竟只是猜测,我还是向蒋师傅确认到,这里有十米?我怎么觉得是四米。蒋师傅信誓旦旦的告诉我,这里确实有十米多高,光广告布就有7米多了,何况再加上那架子。我不觉得尴尬,只是郁闷自己的目测能力竟然如此的不及格。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昨天又下了雨,所以地上难免有一地的积水,我对蒋师傅说,以前天气好的时候不来,今天这里这么多水却来了。蒋师傅说,货昨天才到的,客户指定要今天装好来。我又突然想起车上好像没带什么东西,我问蒋师傅,等下我们怎么爬上去。蒋师傅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就这样爬的,顺着那架子。我扭头看向那座锈迹斑斑的广告架,顿时哑然。 绳扣都已经系好,蒋师傅用那条破旧的条幅绑住广告布的一角,便开始爬上广告架,我仰头问他,等下我从哪里爬?蒋师傅说,你就跟在我后面。我昨天刚洗澡,一身衣服都还干净,着实有些不情愿去碰那些锈迹斑斑的铁架。但就算是不情愿,我终究还是跟着攀了上去,那架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难爬,不需要多久,我和蒋师傅便已经到顶了,我低头向脚下看去,心里顿时有些紧张,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点点恐高症,现在却还在这里搞什么没有一点防护措施的高空作业。林大哥已经在下面把广告布牵开,蒋师傅也已经系好了一个角,我松开一只手去拉广告布,由于十米多的落差,广告布在我手上变得异常的沉,重到能让我的手指变得生疼。我还是用力的把其中一部分的拉了上来并且压住,我又看了一眼脚下踩着的算不得厚的架子,它因为我俩持续的动作而有一些些摇晃。那时候,我真的一刻也不想呆在那十米多高的生锈的架子上,甚至不敢想象自己掉下去会怎样。或许正是这样,我才会在那时从内心里滋生出对于那些劳动者的敬意。 我对蒋师傅说,你怎么不弄些防护.... 防护措施!蒋师傅接着我的话,又继续说道,就这样吧。我笑道,我突然开始敬佩那些建楼,建大厦的民工们,大楼大厦那么高,几十层几百层的,太危险了。 没办法啊,蒋师傅说,都是为了生活啊,不然你不要吃啊,不要穿啊,向我这样没文化,只能做这些体力活。 我又问,你现在的工资能有多少啊。蒋师傅说,不清楚,去年是每个月五千多。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多,蒋师傅又继续说道,我还有一家子人,又有两个小孩。 我接道,为了生活,谁都没办法。 闲话还有很多,记得的却没有很多,说着说着,这边的绳扣都已经系好了,蒋师傅要去另一边将没弄好的弄好,我的任务就是把这边边上的系好。 忘了是什么时候才将这一大整块广告布弄好的,等我们已经下到地面时,没有怎么休息,又把下面没系好的系好,便直接奔到另一块广告位那里去了。 这个广告位要更高一点,大概有11米多,矗立在一片菜地里。我还是有所恐惧,再压制着跟着蒋师傅爬了上去,我以前从没像今天这样谨慎过,若换做是别人,当他看见脚下大部分都是虚无的时候,他也会小心的。 步骤和刚才一样进行着,但这座广告架却更危险一点,它摇晃的程度明显比先前的那座要更大,更让我心寒的是,左边的那根支架竟然已经断了,足足留下了近2米的缺口,这意味着我们可能过不去。 我的想法是我俩肯定需要先从这边下去,再从那边上去才能到达那边。但蒋师傅明显不是这样想的,他问我,你敢不敢过去把这个角拉过去。我顿时晕菜,这可是真的在玩命。我说,那根架子根本就不能踩,怎么过去。蒋师傅却不等我质疑,说,那就我过去吧。我很严肃的问他,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命!蒋师傅回答了,却还是攀了过去。 只见他右边腋下夹住广告架,另一只手抓着广告布,由于那两根架子根本就无法再受力,他只好将脚蹬在广告牌背面的那些凹凸的地方上。无论怎样,蒋师傅终究还是过去了,这值得令人高兴,至少我这么认为。 有些人拿命在拼搏,可他们得到的却可能比那些一整天都坐在房间里的人得到的还要少。街上的那些清洁工们,他们干的或许不是最累,却一定是最脏的工作,得到的薪水却还仅仅只是区区的几百块。或许有人会说,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但我并不会赞同。 或许某个明星他在某个场合献唱了某首歌曲就能轻松的获得几十万的出场费,那是因为他娱乐了数以万计的观众。或许某个工人在某个工地安装了某样东西付出了许许多多的汗水只能获得几十块的做工费,那是因为他只服务了某人罢了。我不赞扬这个所谓的明星,也不贬低这个辛苦的工人,我只是不觉得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公平,只是每个人付出的,收获的方式不同罢了,正如我们可以给这个明星敬仰,也可以给那个工人敬意,都没有什么不妥。 这是我第一次高空作业,却没有一分钱报酬,但我不遗憾,我想我或许已经在那些令我生畏的架子上获得了更值得的东西,至少,我不再忽视那些辛苦的劳动者们,至少,我开始对那些努力工作的劳动者产生敬意。 劳动者们的血汗溶烙在被人忽视的每一样事物里,我希望他们能得到更多的被人遗忘的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