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金河叫了高马丽一起去送小英姑娘。 他看出银河完全被那姑娘迷住,有些神魂颠倒了!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心实口笨,表达不出,想去从旁边使使劲,帮弟弟一把。如果人家那小英看不上银河,也别让银河这个认死理的老实人,出个什么差池,也好从旁帮着化解化解。 如果单是这个目的,他就自己去而不叫高马丽了。他叫高马丽出面,还想在柳莺莺这个小老乡面前清白一下自己。证明自己只有高马丽这个女朋友;温小寒的出现纯粹是个误会。他虽不怕一时被人误解,但他追求人格完善的心理不允许自己给人留下一个不负责任的形象。 石金河坦诚地摆出自己的想法,说服了高马丽与自己一同去汽车站。当然,同时也就给高马丽做出姿态来――自己对温小寒并没有什么。 高马丽虽然勉强同意了。可在路上还是撅着嘴。“刚刚甩了你,和别人结了婚;婚姻出问题了,转过身就马上来找你!都是什么事儿啊?” 高马丽还是在为温小寒的突然打扰耿耿于怀。金河于是在路上再次解释: “你看你,她也是遇上事儿了嘛。马上面临离婚——”。 “要不是离婚,还不能那样明目张胆就打出什么‘女朋友’的旗号呢。” “这个你也得理解。她在城里工作才几天,有什么熟人?绕树三匝,无枝可依,她此刻恨不得立刻找到新的依靠;至少,她总得找个人说道说道,倾诉倾诉啊。” 高马丽眼光炯炯地盯住石金河:“就光是倾诉啊?没有别的目的?不是要回头找你来做依靠?” 金河简直要拍胸膛自白了:“她究竟有没有什么目的,我不敢肯定;我石金河所能肯定的,是本人绝对不会对她重新产生什么目的!” 看到金河脸上如此正而八经的颜色,高马丽就不再拱火: “好好,你是‘本人’,不是‘本夫’,还一切好说。” “我实在是舍不得,要不然,真想揍你一顿。”石金河说着,紧紧揽住了高马丽的胳膊。高马丽也贴紧了他,算是和解了。 “咱们这位‘本人’呀,还有一个目的,想让我去帮着给银河他们捏合捏合。” 女人总是有一种预感,不由得就要相信自己的这种感觉。 柳莺莺在车门口被乘务员催撵登车,已经和银河告辞,要扭头上车时,突然回头朝检票口望了一眼。她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而她果然就看见金河与高马丽从捡票口那里跑了过来。 这一眼让柳莺莺百感交集,有些欣慰、又不免有些苦涩。 已然看见了,此时她反倒装做没看见这两个人,毅然登上客车。可是金河他们是专程来送行的,怎么能不见面呢。他们跑着来到窗下,呼喊了小英的名字,高声嘱咐路上小心一类的话。 高马丽绕到另一边,从窗口将礼物递进去,然后拉住小英的手,就近就快表述心情; “小英,你听我一句话!看银河那样儿,你一定要给他写信来!让他心里不要结上疙瘩!再一个,希望不久还能在省城见到你!你和银河,还有咱们,做个朋友多好。” 柳莺莺笑容有些苦涩:“肯定是石金河让你做说客的吧?他对他兄弟还挺仗义的啊。” 引擎轰鸣中,汽车到底开动了,高马丽与金河向柳莺莺挥手告别。 银河突然追着汽车跑起来。汽车开出车站,拐上大路,起步加速,银河被越甩越远。 看着越来越远的银河,挥舞胳膊在呼喊什么,柳莺莺眼眶子突然就是一热。她想到了一个词,追求。被人追求真得很幸福。 石银河追了一阵追不上。心里空落落的。回来时哥哥他们还在原处等着。哥哥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他觉得好有安慰。 这时,他才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拔腿就追。 小英的地址,没有顾上打听; 小英在柳树湾的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也没有打听。 萧太后终于等到了情报,她立刻把握时机,杀气腾腾地布置了这一次的行动。 行动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了的。萧桂兰的外甥三板头领着几个小痞子在饲料厂监视了一整夜,眼看着侯发荣从昨晚进去,一直没挪窝!到今天早上,便派人送回情报,萧太后立刻带领了全部人马,掩杀过来。他们聚集在发荣饲料厂外面苏彩花的住宅院门口。 天色朦胧,大门关着。他们压着嗓门商量怎么动手。 小舅子问:“咱们是敲大门,还是跳进院子开大门?” 三板头以为擂大门响动大、惊心动魄! 大舅子怕惊动了里头,叫侯发荣跑掉。 三板头哈哈笑了,让他们放心,“侯发荣自己把自己关进铁笼子里头了。”原来昨天夜里,他“踩”过“点儿”,知道前窗、后窗都上了防盗栏。 萧桂兰就下令擂门!“给我擂、给我敲!吓得狗日的尿了裤子脱了阳!” 三板头一伙就疯狂地擂开了大铁门。战鼓一般的响声乍然“轰轰”而起。 刚睡醒不久的苏彩花身穿睡衣,正要洗脸,被这敲门声一震,很不耐烦。 “什么人呐?这样敲门!” 正刷牙的侯发荣听得响声不对,眼神有些惶惶,嘴里咬着牙刷,指画老婆去开客厅的窗户。打开窗户,外面的擂门声立刻加倍嘈杂。 他们这次听清了,外面发生了事情,男人嗓门里夹着女人声音。大叫着开门。 苏彩花急忙合上了推拉窗,侯发荣一口的白沫已经变了面色: “坏了,是萧桂兰!萧桂兰!” 苏彩花名正言顺不怕这个太后:“萧桂兰怎么啦,看把你吓的!她是老虎?凭什么这样砸我的大门!” 侯发荣指着窗外说:“你听听,不是一个两个人,是一群人,是来闹事的!” 苏彩花问:“他凭什么闹事。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让萧太后抓着啦?” 侯发荣不承认:“没有没有!我能有什么把柄?哈,她能抓着我什么把柄?” 苏彩花更理直气壮了:“那你开门去呀!开了门看他们敢怎样?” 这时,外面的敲门声小了一些,侯发荣扑到窗户那里,开了一条缝隙向外张望。见有人已经越墙进了院子,去开大门,大门里,上着锁。一条楞后生正抄家伙去砸锁头。 侯发荣情急中想从后窗逃跑,开了客厅后窗,一副铁栅;开了卧室后窗,还是一副铁栅。无路可逃。他变成一只受惊的兔子,在屋里乱窜。 “完了完了!坏了坏了!” 苏彩花看这熊样,肯定丈夫在人家手里有了把柄!便连说“活该!打死活该!” 侯发荣窜到沙发底,又爬进里屋床下,屁股噘起老高。自己也知道这是等着挨打。 这时,屋门已经被擂响!萧桂兰站在院里厉声呼叫: “侯发荣!开门来!开门来!侯发荣!可叫祖娘逮住你个破头鬼啦!你胆敢在外头胡搞!今天看祖娘怎么修理你!” 苏彩花冷笑着,“怎么不嘴硬了?嚯,真的在外头有了女人啦,啊?叫打一顿,替我也出出气!嗬,怪不得那回气势汹汹地说,要和我打离婚!” 侯发荣连声求救:“你别信她,她是挑拨你与我的关系呀!彩花,你快设法救我!萧桂兰下手狠毒呀!打死我,也饶不了你呀!我的祖奶奶!一日夫妻百日恩呀!彩花呀!求求你,你不能见死不救呀!救了我,我什么都给你交代!” 外面,擂门声更加疯狂。萧桂兰骂了一顿侯发荣不解气,连苏彩花也捎带上了。要连她一起切剁。 苏彩花到底也有些慌神了。两人惶惶地乱窜,窜进厕所,终于发现这儿安装了一只排气窗。苏彩花情急之中,一把拽下了排气扇! 窗孔既小,侯发荣又哆嗦,死狗扶不上墙。苏彩花自己出头,踩了侯发荣的身体,将上身努力钻了出去。侯发荣也不管死活,托了脚底,死命一推。“快去叫人,快去叫人;救命,救命。” 外面“咕咚”一声!苏彩花整个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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